掌笔记（37）：《寻路中国》

[john]

一本书，拿到手里，手不释卷地翻上7,80页，这在我是很少见的。关键是精力不济，很难把注意力持续的集中20页以上，所以看书喜欢短的，文章不过千字最好，那么，就成了网络时文忠实的浏览者，离书本越来越远了。

这本书，初拿到手里，还以为是本泛泛而谈的中国游记，从书架上拿起来又放下了。直到周一去HURSTVILLE闲逛，重新拿起来，看那背后的推介，突然发现何伟这个名字，好像是有几分眼熟的，再一看“中国纪实三部曲。。。《江城》，《甲骨文》，《寻路中国》”云云，哎呀，一拍脑袋，把脑浆都拍出来了，人也一下子灵醒了许多，不就是XINTIAN反复唠叨的那个何伟么。这出版社也是多事，不用此人颇享盛誉的中文名字：何伟，却在页头上煞是洋乎地印着“【美】彼得。海斯勒”。愚不可及呀。

 

写的很老实的一本书。英美系的写法。资料特别详实，细节特别充分，到了堪称密集的地步。对典型性瞬间的扑捉非常的到位。兼有零星的讥讽借以拉开作者和文本的间距--这也是英美一系的惯技。。。残缺的地方是很难见到作者本身的才性。小刺激不断，但欠缺高潮。

我不知道是不是题材本身的缘故，特别的让我这一类”海外游子“牵肠挂肚”，真是书拿到手里就放不下了。他的第一部《城墙》，写的是两次沿着长城的出游。这个线路是我一直计划的，几乎计划了20年的，说来都快成了一个笑话一样的“梦想之旅”。20年前看一个电视纪录片《望长城》，就有了这样的萌动，后来看了周涛的一个散文《长城XX》（记不清了），就更进一步的加深，最终在岁月的磨洗之下成了一团揉的千疮百孔烂抹布一般的白日梦标本。----但又被这本书勾起来了。白日梦借机起舞，重新在长城光秃秃的夯土基座上，缓慢滴扑楞起来了。。。

何伟比较难得的是，他的笔意之下，很少见到那种西方记者居高临下雾里看花隔山打牛的沾沾自喜，倒常见一个老实文人的本分心态。也只有这样一种真正平实的心态，才能让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在中国遥远的边疆异域，和那里的升斗小民打成一片，这样流淌出来的文字，才能“站的住”。这是我欣赏他的地方。可以说，他的文字和中国的民间生活不“隔”，有时候你会忘了这是一个外国人在写中国的事。但同时，他又绝不缺少那种源于一个文化上的“他者”的洞察力，比方说，他谈到在中国办事情：“在中国，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要打制度的擦边球。其中最基本的真理是：事后原谅比事前许可要简单的多。”真是让人拍案叫绝！照我的理解，这里面一下子说出了中国这个混合型社会的两个特点：一个是“事前许可之难”，这是一个未能完全摆脱计划经济僵化机制的这么一个官僚“社会主义”国家的特点，规章定的密不透风，且看似坚不可摧，此为无产阶级专政之刚性的一面；二是“事后原谅之易”，这又说出了中国人散漫随和的性格特点，刚好和这样一种制度设计相反，从中国人的民族性而言，一方面特别擅长违规，另一方面同时也特别愿意原谅，“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方便”是这个民族的“核心价值观”，有“方便”，而无法制，规条制度又都是弹性的。这很有意思。一个美国人能看清这个制度和国民性之间相当”拧巴“的状态，真挺不容易的。

看何伟这本书，也仿佛经历了一次旅行，这个旅行不仅是地理上的，同时也包括了时间轴上的逆向穿梭，比方说，他谈到中国的汽车工业的崛起，举了奇瑞的例子。这也是很有意思的，05年回国，突然发现奇瑞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一直也在心里留了个问号，在何伟的这本书里我看到了他的解答。比方说，中国道路史，这也是一般人很少会涉及的。看起来也很新鲜。

总之，是一本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