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我手里握了一手的口水,怔在那里,回忆那个梦.

我是被那个梦"堵"醒的.在一个类似吉普塞人茨岗人还是什么人的混乱集市上,人们蹲在帐篷里,烹煮一种复杂的食物.前面支好了一口大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褐色的汤汁翻滚,里面煮着一种非常少见的"玉米",玉米粒有蚕豆那么大,也就是大到了夸张的地步,我肚子里刹那涌起怪异而又恶心的感觉.

烹调的方式相当的古怪,我们的茨岗人大厨,没有刀没有案板没有擀面杖,没有所有这一切.只有一口好牙,他只有这一口牙来加工这些"玉米",他不停地从锅里捞出热"玉米",放到嘴里连蹭带咬,然后再扔回锅里.凡是经过他这口牙加工过的"玉米",米粒都会从板结的玉米棒上翻起来,变得蓬松而又柔软.

然后就有小二给端上一碗,带着褐色的汤汁,热气腾腾.这大玉米的味道是那种甜甜的感觉,不是很甜,口感上带着某种轻微的速度,滑腻腻的,经过舌尖极尖细的触角,舌尖上笨重的苔原,滑过去了,缓缓地滑向咽喉,然后是胃....我感到被噎住了!大概是一粒没有咀嚼的大玉米粒,大蚕豆.开始是噎在喉咙,然后向下,是食道.我感到堵的透不过气来.我快要被憋死了.或者我已经死了.筋疲力竭.

我扒在地上拼命呕,用手抠,我拼命地抠舌头抠喉咙.我知道它们大概是犯了太大的罪过,所以要遭这样的罪.我的梦在代它们受罚.还好,那颗大个的玉米粒终于回头了,带着它那面破烂的海盗旗,直到穿过喉咙那狭小的海峡,自由了.我吐出一粒葡萄(而非玉米),发乌发黑,皮皮实实的一粒,拿在手里温温软软的,带着食道的体温,象喉咙下的一颗蛋.

就在我吐出那粒葡萄的当口,我再一次地看见了那条狗.黑色的长毛卷发从头顶垂下来,盖住了整个壮实的躯干,拖到了地上.这么大的一条狗,站起来和我一拨高,现在和我一样,手里也拿了一碗"煮玉米",举碗的手扬的高高的,一边狠狠地往外呕.....但中间我们至少得走过一段单口相声的漫长甬道,才能与这条狗重新相遇.

昨天晚饭过后,我姐来了.一个人下着雨走过来.我们家自从改了木地板后,厅里显得空空荡荡的,加上新的茶几还没有买,更加的冷清,尤其是在悉尼这多雨的冬天.我就一个人躲到楼上躺在床上看书.他们一伙在楼底下坐在沙发上唠嗑兼"暖房".我姐那语言艺术,平时捂的严严实实的,陌生人面前不显山不露水.一旦放开了,那也得是个女郭德纲.端得是中国相声界一个女人才,现在落得个飘零海外,自生自灭,可惜了.

我躺在床上就听她在那讲接电话的事.

"....我就问:'你能给我你的姓名吗?'就听见那边'嗯啊'了一声.我再问了一句:'对不起,我能..'那边又'嗯啊'了一声.我心说这人怎么那么毛病呢,我再问:'对不起..'就听那边那个老头大概是气坏了,冲着我喊:'我的名字就叫'嗯啊'.哈哈哈,你说这世界上还真有叫这个的.还有以前我那个同屋,你们记得吧,也从西安来的,也是搞建筑设计的,她不姓刘吗,她打电话,人家就问她贵姓,她说叫you(你),中国人的发音你们知道的,人家鬼佬也觉得奇怪,再问她:'你叫么?''(you).'她还这么说,然后那人就在电话那头直接告诉她:'my name is me."呵呵呵...就连我这名字也不省事,我不是叫晖嘛,在以前那个单位,就有建筑甲方的来找,这边电话就问:'请问你找谁?''HI'那人还贼有礼貌.我们这边接线的也跟着HELLOW了一下,继续问'请问你找谁?''HI','请问你找谁','HI','你找谁?''HI'...那人就一直'HI',然后我们那接线的就突然大笑...."

我躺着,也一起吃吃地笑.

每个星期六的早晨,都是我最放松的时候,也是身体最轻的时候.轻的可以脚稍稍一点地,就可以飞起来.大约3个星期前,KINOKUNIYA书店的职员打电话来,说订的赫拉巴尔的<我曾伺候过英国国王>到了.我一直没空去取.很长时间了,我对书也有了深深疲倦之感,疲于购买,倦于阅读.我总觉得我们这一拨70后,大概会是书的最后一批读者.以后呢,网络的洪流会将所有的书本席卷而去.以后呢,文学会淹没在信息里,电影会淹没在视频里,艺术将淹没在生活里,不复存在.我觉得书是一个凝聚的过程,是对生活的凝聚与提升;而网络恰好相反,它是一个稀释的过程,它是对所有崇高与神秘之物的降温与稀释.网络是生活之友和艺术之敌;是民主与自由之友,崇高与神圣价值之敌.我这样说的时候并不带有任何的价值上判断.

我在BROADWAY停了车,然后就朝KINOKUNIYA书店的方向走,走近POWER HOUSE的时候,得穿过一道长长的人行天桥,大概有两三百米长,我脚一点地就穿过去了,惊的两边行人纷粉避让,一希腊少妇,大概是惊着了她婴儿车里的孩子,还冲我的气流吐了口吐沫:"MALAGAZZ!"

在唐人街附近,我终于遇见了那条狗.梦里的那条狗,喘着粗气,闻着橱窗里的火腿熏肠,两只脚不停地左右摇摆,就着某个人的口哨声,就着那节奏不停地摇摆.听旋律象黄立行的<最后只好躺下来>,听节奏象摇滚,听声音象...

我一捂嘴,OH,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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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鼓掌~

也想起个类似的笑话,Who is president of China?
没连着破烂的海盗旗一起吐出来?:)

很奇特,我觉着吧,你好多好多想象都跟肠胃啦,咀嚼啦有关,也许跟你现在的病有联系。不过以前有首诗就跟吞苍蝇有关,所以,也许这种想象是连续性的,嘿嘿,就是觉得好玩。
笑话上线,也晒一晒.还没听过这个.

黑名单上的人 说:
哈哈哈! 鼓掌~

也想起个类似的笑话,Who is president of China?
这个病真的从某一个方向,给了我太多的想象力.

小信 说:
没连着破烂的海盗旗一起吐出来?:)

很奇特,我觉着吧,你好多好多想象都跟肠胃啦,咀嚼啦有关,也许跟你现在的病有联系。不过以前有首诗就跟吞苍蝇有关,所以,也许这种想象是连续性的,嘿嘿,就是觉得好玩。
你很喜欢王安忆《长恨歌》前面那一大段关于上海弄堂的描写? 怪不得让我多写写跟故事无关的生活细节呢,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读了她好几本小说,我不是特别喜欢她的作品。太冷静,太现实了,读了之后,一声叹息后还是叹息。
这是一段充满想象力的文字,最重要的是非常有趣.结尾很妙.
对了,申同学上次说,要发表帖子到报纸,不知道可行性有多大?

今天牧师给放了好多失学孩子的图片,我觉着,可不可以,问问申同学或者你其他国内做报纸编辑的同事,万象给他们供稿,稿费用来赞助一到两个孩子的学费? 可以不用固定赞助,稿子发了,钱就能到他们那儿。是不是太麻烦了?
笑话很简单

A:Who is president of China?

B:Hu.

A:Who?

B:Hu!

A:Who??

B:Hu!!

A:Who???

B:Hu is president of China!!!

A:……
我也不知道可行性有多大.

我是觉的,(不一定对),如果要赞助可以自己搞,并不一定非要稿费.其实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就是现在心气和体力都跟不上,勉强狗延残喘在网上发个帖子灌灌水,已感不易.有点力不从心了.
和和和.好好玩

黑名单上的人 说:
笑话很简单

A:Who is president of China?

B:Hu.

A:Who?

B:Hu!

A:Who??

B:Hu!!

A:Who???

B:Hu is president of China!!!

A:……
我以前有个网上的朋友,很善于整合网络资源,我曾经参与过他的助学活动。

一对一简单,就是没有规模效应的说。

不可行就算了,没爱心,没品味,没头脑,BS, 哼。
挺好的事,就是说怎么操作.不觉的不可行.其实是都觉得这个想法很好.

爱心常在,品位常在,头脑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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