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馆子

[john]

周一晚上和一家人去HUNTER ST的一家日本馆子吃饭.那馆子侧立在地铁入口,并不当街,得走下楼梯才能看到.中等规模的面积里容了不少的桌椅,所以看上去依旧很逼仄拥挤,仍旧是小酒馆的气氛.入门处有一尺许的小人偶,罩在玻璃龛里,上书两个字:关西.我猜测老板是来自大板神户一带.日本人一般称东京一带为关东,而板神地区包括京都奈良称为关西.

里面人声鼎沸,简直直逼中餐馆.这里面又能看到日本人的特点,再开阔的场面也能让日本人给做小气了.我这里说"小气"并没有贬低的用意,"小"有局促的意思,另一方面也容易让人产生切近生活的温暖之感,那柔柔和和的调子,穿插着食客的喧嚣和WAITER的低声细语,生命的易逝之感或者会慢慢消失在这贴身的暖意里.那种日本式的哀愁或者也是因了类似的消解和抵抗,才不至于成为一种对人心的完全挟制.这就象一个出口,在阴翳的反面微露一点透光的出口,人生可以因此得到喘息,从而继续下去.

在日本电影里,也常见到这种对逼仄而又温暖的氛围的渲染,暖色调的光包围在蒸腾的热气里,嘴脸的碰撞和人影的交迭,处处迷散着人生的微苦与微辣,并导人以微醺的境地,我想,岛国阴冷的寒气或者特别需要这样的安慰吧.

我们一家人六口,早前便订了座,正中的位置,四面左右都是人,处于嘈杂的中心,因而说起话来格外用力,都是拼了全身的气力喊出来,我们的邻桌也是,我们的前后左右也都是,一拨一拨儿地喊着,喊着喊着,听上去就象了某种程度的发泄,要发泄掉这一年里的怨气.馆子里大多是东亚人的面孔,象是一个一个家庭的聚会,吃的还算安稳平静.唯有我们右侧的一台,不知道为什么,那台子高过其余的台面数尺,人都坐在类似吧凳的高处,成员多是年轻人,又都是人高马大的西人,看上去象是一家公司的年底聚会.有人打着手机,有人凑在一起大声说笑.大约因为椅凳高人一头的缘故,看人的眼神也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意思.这一桌人是要了酒的.要了酒的就得尽兴.要尽兴就要干扰人,这都是难免的.

日食多生冷,多鱼少肉,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多鱼可以理解,岛国近海,一定会有这样的传统.但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日餐里面少肉.近读<知堂回想录>才了解其大概,它引了黄公度在<日本杂事诗>里的说法,大意如下:

"自天武四年(案即公元676年...)因浮屠教禁食兽肉,非饵病不许食.卖兽肉者隐其名曰药食,复曰山鲸.所悬望子,画牡丹者猪肉也,画丹枫落叶者鹿肉也."

我的胃不能吃生冷.看别人吃又十分羡慕.所以生怕自己羡慕的难受,一开始我极力反对吃日餐.不过来了之后,还好,发现有烤鳗,有三文鱼乌东面,有日式的烧豆腐.都是热的.而且口感上不只不排斥,还很喜欢.寿司和刺身原本是我的最爱.此餐只吃一大个寿司解馋.食后也未觉不妥.父亲是第一次吃日餐,吃后也很满意.他是江浙人,口味偏甜鲜.而恰巧此餐我们一路吃过去,热菜的口味都偏甜偏鲜,与江浙上海一带的淮阳菜类似.父亲吃的很美,原本他也是怕生冷的.我们打趣说,估计这家日本馆子有一个上海厨师.

不知这家日本馆子是否正宗,但我们一家人吃的不只不生冷,而且很暖和,这里聊记上一笔.

[小信]

是不是Masuya？和老公去吃过，那次去好像蛮安静的呀。

[海南耶子]

是Kansai.com.au
Buffet wonderful!

[melody]

文笔好细腻啊，有点鲁迅，朱自清那个时代的调调。

[john]

在朝伪民国那个方向不断演进:)

[谦受益]

我和Melody的感觉一样，文章里弥漫着淡淡的且又温暖的氛围......

[john]

欢迎谦先生.

[小信]

噢，是不是wynard station走廊尽头的那家？

[john]

好像是,反正是最忙碌的那一家.

[小信]

对了，我朋友看了你这篇文章，说没看出来你吃了啥，就觉得读起来一片悲凉，哈哈。

[john]

她想看啥,或者想吃啥?

日餐里的热菜就那几样,没啥好说的.至于寿司,刺身也没有什么太多可说的,做起来也很简单.

至于悲凉,我想写的是对悲凉短暂的消解,是触手可及而又随缘起灭的温暖,是这一手暖流的易得与易逝.

或者这就是她所说的悲凉吧.

[小信]

鲁迅，朱自清是不是就那种郁郁不得志，看啥都愁云惨雾的那种调调? ：）站长目前的情绪状况很好解读嘛。

[小信]

谦受益=满招损同学是何许人哪？小信认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