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

[john]

刚刚读了一段黑塞，《读书与藏书》，不由得想起一些事，就想写那么几句。

有一次，老爷子和我说起来教育闺女的事情，突然说起来：“这女孩子，你要多给她借些书看，见识广了，就不会整天和人家比吃比穿，知道吧，多带她去去图书馆，少去SHOPPING CENTER.你小时候，一到假期，你看我给你借多少书。小孩子爱看书，大人可以省多少心。”原本老爷子说这话，是指着闺女说的。我听了之后，却突然有些恍然，原来我的阅读习惯也是老爷子有意识培养的结果，他不这样说，我还真意识不到。

上星期和保罗在海边漫步，还讲起来，其实我这一生，阅读最投入，也最得书味与书趣的时期，也是在少年时期，也就是老爷子有意识的“栽培”我的那个时期，读书杂而多，且容易“入境”，也就是说介入到书的意境里面去，在里面为之心神摇曳，随之起伏，无法自拔。后来读书则越来越偏离阅读的朴素趣味，开始追求新奇怪，高深尖，偏门左道，一味追求灵魂的牛B和精神的彻底牛B。这样其实很多书就不能读了。也就背离了阅读朴素的旨趣。就有点回不来了的意思，渐渐也就不能读了。

现在的情况恰好相反，为了让老爷子免于沉湎于网络上的信息垃圾，（我自己却又乐此不疲），我经常会给老爷子推荐几本自己买而未读的。前两天是一本齐邦媛的《巨流河》，把老头读的如醉如痴，常常到晚上快12点了，那房间的灯还没灭，我想是欲罢不能了。老爷子读书的特点是稳而快，并且有始有终，绝不会半途而废，与我这个浅尝辄止派，截然相反。以我在一边悄悄的观察，就这几个星期，他已经读完了一本朱自清，一本老舍，一本齐邦媛，然后，昨天看着他有些意犹未尽的合上《巨流河》，我又适时地塞给他一本刘亮程。说来，这些书，我们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读。

老爷子当年给我借的书里，我尤为印象深刻的有《青年近卫军》《暴风骤雨》《航空知识》的合订本，但最主要的，还是一本艾芜的《南行记》，我还记得当年（快30年前了吧），老爷子拿了这本书，递给我时的兴奋，“喏，还真给我找了呢，我大学的时候，就记得这本书印象深刻，一直想找给你看看。”----那是一本没了封皮的旧书，用了牛皮纸贴上，权做封皮，竖排本，繁体字，相当低劣的印刷，却成了我终身难忘的一次阅读经历。后来，我开始进化到买书，却仿佛，再也回不到那样单纯的阅读里面去。

其实老爷子至今上网，依旧保持着相当严肃的人文态度，昨天晚上，他还相当郑重地跟我说，“喏，这篇文章我转发给你了，你好好看看，最近这宪政问题闹得很厉害，两派打的不可开交，中国这些基本的理论问题还没有解决，这以后真还很麻烦呢？”我口里嗯嗯呃呃，实则在心里不以为然，觉得这些理论痞子实在没有与之纠缠的必要，这样的论战还用的着“战”吗，宪政早已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一个如何实践的问题。我对理论，是早早失了兴趣的人。读了几年哲学的人，在这些上面，多多少少会有几分未老先衰的疲倦。但为了不呃逆老头的兴致，我什么也没说。心里有些好笑，我当年为理论疯狂的时候，你倒是怎么给我泼冷水来着？

说来老爷子的知识结构，到是我见过的人里面少有全面而具有平衡感的的人，他的主业是火箭发动机，而在人文一路又有着非常宽阔和扎实的阅读，那么说到他最根本的兴趣，其实则是在画画上面，说起来当年在全省大学生美展上，拿了唯一的一个特等奖，几乎被西安美院挖走，后来文革成了逍遥派，在学校美工组里面搞塑像，搞雕塑，最不可思议的是刺绣周恩来像，女同志刺绣衣服扣子，由他来绣脸。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组合呀，这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元素，组合在一起，形成了精神结实的等腰梯形，这里面其实暗含了对知识和世界多么浓厚的兴趣呀。

非常有趣。我夜读黑塞，原本是作为催眠的序曲，结果却起了兴致，敷衍成文。而读完了《巨流河》的老爷子，今天睡得很早。

[xintian]

有时间阅读的生活，真幸福。
我最近忙的，有书没时间看。推荐几本非虚构文学，梁鸿《出梁庄记》，比她上一本《中国在梁庄》好太多了。另外是陈庆港《十四家》，王小妮《上课记》，上课记已经出了两本，第一本我看了，第二本还没来得及看。

[john]

嗯，会好好看看这几本。

[小信]

老爷子的气质我是非常欣赏的，恬淡自如，坚持自我又是很温柔坚强的存在，象一条清浅的小河，该拐弯拐弯，该直就直，永远不跟大江大河合流，穿过村庄，穿过城市，从容淡定，有点儿那么孤独和骄傲，你们一家人都有点儿这范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