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上在文学城上看到的几条评论,据说是日本网友对中国“愤青”的看法,起因是愤青一族喜欢喊打喊杀说”中日必有一战“云云,然后就有了相应的反馈。真实性如何,且未考证,就觉得有些话说得比较有意思,全录于下:
狸猫 发表评论于 2013-06-22 01:39:03
日本右翼网民们对“希望和日本再打一仗,这次我们一定要战胜!”的看法:http://douban. com/note/237926673/
1.在中国人的内心中,抱有“和日本再发生一次战争,这次一定要战胜”的潜在意识的中国人仍然存在。这是事实。对于日本人而言,这简直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完全无法置信的话,然而这种语言的碎片,我们从以前开始就从很多中国人的口中听到过。
2. 我说二战的时候中国不是打赢了嘛
3. 日本就赢了个日清战争好吗 最终的中日战争虽然是靠计算点数的好坏,你们还是赢了呀,就酱满足了吧
4. 搞了半天中国人在纠结的是这个啊 ,日本对中国居然是心理阴影一样的东西么
5.中国在近代遭遇了那么多的战争和内战,遭遇了那么多的悲惨的事之后 为什么还是这么喜欢战争呢?普通的日本人之所以厌恶战争,不正是因为在之前的大战中已经见过一次地狱了吗
6.什么叫这次一定要战胜啊,中国不是作为战胜国都进了战胜国俱乐部的五常了吗?连核武器都有了这年头鬼才想和你打仗啊 中国宣战布告的时候吼一声“用了啊”,日本立马就战败了好吗
7.你们都当了战胜国了还是有失败感吗
8.中国不是战胜国吗?
9.还埋没在自卑感里吗 ,好可怜啊
说来日本这个国家或者说民族,在近一二百年,实在让中国人纠结的可以,有时候会让中国人觉得很难以一种平和理性的方式去面对,也许是由于日本这个国家或者民族实体,给中国也包括韩国这些近邻带来的伤害太大,所以每当这个一衣带水的邻邦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在大陆对岸,引发激烈的反应。这是很有意思的一种现象。那个“日本右翼”的疑问当然也是很自然的逻辑延伸:“还埋没在自卑感里吗?”
是吗?“还埋没在自卑感里吗?”
2.
我闺女所在的音乐学校是一对台湾夫妇开的,做的也基本上是华人圈的生意。这对夫妇,男的叫ernie,女的叫cairo。大约30多岁的样子,非常友善。这也是台湾人和香港人给人印象上的区别,大体台湾人会给人比较温良谦和的感觉,颇具中国人的古风。与这对夫妇,尽管认识已经3,4年了,但交流始终至于客气寒暄的层面,真正的交流不多。或者互相都有些隐隐约约的顾忌吧。这种顾忌,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隐约存在那儿的,让我们无法把交流带离由客气框定好的范畴。所以呢,我们就一直客气着。
我刚到澳洲的时候,喜欢跟我的师傅老马,在厨房里讨论政治问题,台海局势,五花八门,有次争论到紧要处,他跟我说:“这里语言学校的大陆生和台湾生,经常为了统独问题打架。其实就是一个教育的结果,没必要那么认真。”当时听了倒不觉得什么,但之后,每每回想起他这话,都会觉得蛮有道理的。人基本上还是社会教化的结果,再加上“人就是一堆无用的热情”,教化再加上情绪,两相作用,人基本上就不会再去讲理了。也就是说,人在理性上,基本上就是一个无法长大的孩子。----可能说的又有点武断了。
回头继续说台湾人。台湾这个群体比较特别,或者说,在我们这些有大陆背景的华人眼里,台湾人对有些事情的反应,比较特别。比方说,对日本人的态度。与大陆人的同仇敌忾不同,台湾本省人基本上认同日本的殖民统治,认同皇民化教育,同时抵触蒋介石这个外省政权,因之也产生了像李登辉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流着华人的血脉,却有一颗爱慕日本的心,这就令“我们”这些人,大感讶异----至于“我们”又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文化集群,我会放在后面去说。
那天真的是很无聊了。闺女在里面弹琴,我一个人坐在外面无所事事,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玩儿手。ERNIE就坐在我对面。他呢,也在玩手。
“唉,ERNIE,你是台湾什么地方人?”我突然问他。
“我是嘉义的,在台湾的中部。”
“那你是客家还是本省人,肯定不是外省人喽?”
“嗯,怎么讲呢,其实台湾人大部分都是福建,闽南那边过来的啦,只是我们家可能来台湾都十几代了,应该算是台湾人了吧。”
“哦,你们台湾人其实也比较有意思噢,”我笑了笑,试图把下面即将推出的毒蝎问题包装的更婉转一些,“怎么讲呢,照我们大陆人的理解,怎么会产生像李登辉这样的人,这基本上就是一个怪胎嘛。”
“哦,其实李登辉的事情,我们也不是很了解。。。。就说是对日本人的态度是吧,那国民党政权来台湾之前,就说行政管理吧,日本人是做的比蒋中正他们做的要好呀,所以台湾人一般。。。”
“但毕竟是殖民统治嘛,台湾人在那里做二等公民舒服吗?”我打断他。
“可在蒋中正统治下,也有228,台湾人也不见得就是一等,所以可能心里就有怨气吧。另外,就是我们可能觉得,就大陆人而言,他们所受到的信息可能也不完全,也是一种洗。。。”
“是,任何教育都是一种洗脑,没有教育不是灌输的。”我干脆把话说绝,连带着把球一起踢回去。
听到这里,ERNIE笑了,“也可能吧,说不定我们的想法早都被别人设计好了,那也真是蛮可怜的。。”
我也跟着笑,只是笑的稍稍有点勉强。
3.
日本,这个概念,可以说是扎在中国人集体无意识里面的一根刺。这样讲,既不是想要强调什么,也不想回避什么。中国人从性情上而言,一般都比较平淡温顺和豁达,但鲜有例外的是,当他们在面对“日本”这个概念时,往往难免会变的有几分激动。
当然这一切都和历史有关。
那天吃饭的时候,我开玩笑说“儿本归子”,“儿本归子”,把我妈惊的:“啊,你还记得呀,你还记得呀?”
我姥姥是湖北随县人,按照她们那里的发音,日本鬼子叫“儿本归子”。我姥姥晚年的时候,尽管离二战结束也有30多年了,但她还会这样叫。她说的时候,声音沙哑平静,我已经几乎听不出来那里面的恨意了。
我母亲一边的情况基本上是这样的,我母亲1939年生人,其实是个遗腹子。
我外公1920年代从新加坡回国入读南京中央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后在湖南衡阳铁路局做土木工程师。那时候正是中华民国的黄金十年,加之我姥姥当时也在铁路系统有一份职员的工作,据我的大舅舅讲,那时的生活是相当优渥的。但日本人的到来,中断了这一平静的生活。
我母亲是39年6月出生,但在3个月前,外祖父便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死,我母亲其实一辈子都没见过她的父亲。
后来姥姥在回忆外祖父的时候,除了把这一切罪孽都归在“儿本归子”上头,还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外祖父的爱干净上面。据说当天外祖父和几个工友正坐着铁路上的手轧车去上游的工务段领工资,这时候“儿本归子”的飞机飞过来,几个工友赶紧跳下车,躲进铁道边上的一处泥潭里,唯我外祖父一身西装革履不愿将就,只是沿铁轨做简单的俯卧,最后日本战机投弹后,几名工友都没事,独独外祖父左腿被炸飞,最后因主动脉失血过多而死。
那时候,我母亲还没有出生,我的大舅5岁,二舅3岁。此后,一直到86年去世,我姥姥一直守着中国人的贞洁老例,再未改嫁。姥姥一生别无嗜好,唯有抽烟,在那样的年月让我的记忆尤为深刻,因为那时候的电影里是只有女特务才抽烟的,而我姥姥烟不离手,一天要抽掉一包烟。可以想见战乱年代,孤儿寡母,一个寡妇拉扯着3个幼龄的孩子,那日子会有多愁,没有尼古丁的支撑,恐怕也是很难熬过来的。姥姥后来死于肺癌。她原是随县大户的女儿,那么爱卫生爱干净的人,却死于如此不良的嗜好。
姥姥也是我们一家人的英雄,她的一生,活的坚强宽宏而又自豪,那内心里间有的一点点脆弱,恐怕也就是在偶尔咒念“儿本归子”的时候。
说完我母亲这一边,再谈谈我父亲这一边。
无锡人有趣,管“姑姑”亦叫“伯伯”,无锡的方言里是没有姑姑这个叫法的。在我们家里,也是没有姑姑这样的叫法的,我们都随了四川人,管姑姑叫“嬢嬢”,这当然也和那场战争有关。
父亲祖籍无锡却生在四川,所以小名叫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