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完）

[john]

-----猫还没回来，坐下来，随便打几个字。

下午下了半场雨，然后天就暗了下来。整整一天浑浑噩噩的，几乎什么都没做，早晨起的就晚，然后吃了午饭，然后又睡。。。再起，时辰就临近黄昏了。可能和老人住在一起，生命钟的节奏，就会由不得人的往他们的作息上靠吧。

临近黄昏的时候，我在窗口站了一会儿，有淡淡的金黄从西窗照进来，有淡淡的金黄洒在草地上，再往远看，有淡淡的金黄被挡在薄云的后面，光线是昏昧的，但你能感觉到，那来自遥远星球的恒定热能，仍在暗暗的使劲。

昨天是妈的生日。昨天的天气很好。从早到晚，光线充足，有种不由分说的明媚基调。在这样的'调性“下，似乎干什么都不累。我也是一刻未停，从早忙到晚，先是换了窗帘的导轨，装上新的；然后把游泳池里里外外地刷了一遍，下午带闺女到HURSTVILLE买烧腊，顺便稍带着去了两家中药店，问有没有穿山甲做药引子。

回来后，还是使不完的劲，又用打边机把门口的草坪，打了一遍。那边打的歪歪扭扭，看的邻居娜塔莉咧着嘴直笑，然后告诉我：”JOHN，你可以到YOUTUBE上查到任何你想要的。”我也是站在一边夸张的大笑。心情是愉快的。在那一刻。有单纯的劳动，和天真的快活。

直到烧饭的时候，这才感觉到背有点不行了。10几年的体力活，落下来的腰椎毛病。我坐在高脚吧凳上切菜，保罗站在厨房门口，互相寻找着话题，我是累的，脑子也懒得动，这样就把“话语权”交给了保罗，这个老实人，在挤话儿的过程中，我感觉到了他的吃力。心里说着抱歉，但也感到有几分爱莫能助。真是感觉有点累了。

保罗是这样的，从早上过来，帮忙教EXCEL软件，直忙到晚上，刚好和老妈一起过生日。他来的时候，还带了两瓶酒，我们家里人虽多，但能喝的已经不多了。老爷子在席上象征性地满了一杯，保罗一杯。菜还算丰富，可酒喝的有点七零八落的冷清。我还是累，累的忘了插科打诨，于是就以一谦谦君子不苟言笑的本然面目示人。除了间或起点小坏的心思给保罗空了的酒杯，把酒徐徐的满上。

一刻功夫，保罗酒上头，得自由。这就有点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架势。大家也都随之歇了筷子，噤了声。就听保罗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微弱语流，像溢出的酒液沿着高脚杯突兀的玻璃外墙，缓缓滴淌。

保罗到底是做老师的，即便带着五分酒劲儿，依然不失另外五分的君子之风。

保罗说：“我那时候到海边游泳，就碰到一个老头，也是这深秋近冬的小寒时令，我游他也游，就有点飙着劲儿那个样子，他游多远我游多远，有时候就这么在KOGARAH那个海水游泳池里能游出去7，8公里去。顺便说一句，我游自由泳从来不累，最后停下来都是因为冷的，从来不会因为累。。。那么就说我和这个老头飙劲儿。直到有一天，可能是大家都有点那啥。。。你懂的。。就是两个原本陌生的人。。。那么他上来就问我：‘你怎么游这么长？’我就反问他：‘你不也游这么长吗？’他指指我的短裤，说：‘不一样，我这带着头套手套和脚蹼，头和手脚都护住了，所以不会冷的，你知道吗，人体有百分之五十的热量是从手心，脚心和头顶这五个点跑走的，你这样游会出问题的。。。嗯，你看，就碰到这么个老头，教我这些玩意儿。。。"

保罗说：“我原来住在Coogee的时候，有一个沙特的同屋，哈桑，这是我头一次和穆斯林住在一起，那人也特有意思。。。。我这不带着相册吗，有我妈，我媳妇，我妹妹反正就是我家里人的相册吧，他要看我就给他看了，然后我就问他要他的，他就死活不肯给，说他们穆斯林特别尊重女性，尤其不能把自己家女眷的照片给外人看。我说你这不很扯吗，你们穆斯林只要有钱，就可以根据《古兰经》娶四个老婆，这也叫尊重女性？。。。这家伙最逗的一次，是刚来的时候，有一次下雨，我就看见他拿着摄像机，就站在阳台上拍啊拍，一会向上一会儿朝下，一直折腾了半个小时，我就纳闷，就问他干嘛呢？他就跟我说：‘保罗，你知不知道，这可是雨啊！’。。。原来，这是这家伙第一次看到天上下雨。。。真把我给逗坏了。。。”

保罗说：“我看《圣经》，有两个地方印象特别深，一个是《创世纪》第六章，神给人限寿120岁，这很有意思，和中国古人的说法几乎完全一致，中国人常讲‘得享天年’，这里面的天年其实按古人的说法就是两个甲子，也就是两个60岁，也就是120岁，这也说的是人寿数的大限，和耶和华说的完全一致；再一个就是七这个数字，摩西在《出埃及记》里写到耶和华定下六日劳作一日歇息祷告，是我们后来一星期7天的源头，但其实中国人也是这样以7天为一个时间的节点，不说丧葬里面头七，二七这些，就说《易经》里面也讲，‘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也是说7天是天道循环的一个基本的周期，这和《圣经》的讲法又是不谋而合，所以，我就真有点感觉这冥冥之中，有点什么神秘的力量在那里推着。。。“

保罗说到这里的时候，拿捏着火候，然后适时地停下来。没有人吭声，接下这个话茬。我的喉咙里咕哝了半天，然后说了一声：“噢。。。”

“《圣经》第六章哪里说过这个话，”我问，“我最近刚好在读《创世纪》，怎么好像没注意到这句话？”

话音未了，那边小先锋已经拿着IPHONE查到了：“喏，这里这里，《创世纪》六章，原话是：耶和華說：人既屬乎血氣，我的靈就不永遠住在他裡面；然而他的日子還可到一百二十年。”

“这是和合本的翻译，应该还是比较准确的。”小先锋最后说。

此时，保罗惬意地往后一靠，双手抱头，仿佛又上完了一节课。

[john]

嗯

[小信]

Paul比较有童心，所以发现欣赏的事情也多。

[小信]

跟Paul聊天基本上属于他一个人的课堂。学生可以是一个，两个或者一百个，但他讲话的方式和内容是一致的，表达自己的观察，理解和想法。能进入他自己里面的反馈是很少的。

[john]

我倒不觉得，可能有点分歧，我以为保罗是个非常敏感的处女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