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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埃及记（4）

4.阿斯旺警察局

熏肉警官跟我们说完话，在个金属盒子里按灭了烟头，开始啃桌子上的半截玉米。两个人被晾在一边凉快。我遵嘱站在一边，甩着手冷眼旁观——同时，内心里相当悲愤地爆着粗口。老K的舌头在嘴巴里搅动了一下，先是对天翻了个白眼，然后是对我，故作轻松地挤挤眼睛——还是那个意思：这个你不用操心！这也是老K这个人的特点，每到遇到这些让常人感到犯难的事情，这哥们的整个情绪都会一下子“昂扬”起来，变得非常调皮。

熏肉一边啃着玉米，一边盯着电脑的显示屏，那些网页做得粗糙简陋，毫无美感，密集的蝌蚪文均匀地分布在上面，就像一锅炒焦了的黄豆。不时的，会有玉米皮嵌到熏肉的牙缝里，引得这哥们不停地用手指抠着门牙。

老K定了定神，然后走到熏肉警官的边上，从裤兜里拿出他的法宝——一小盒清凉油，放在熏肉的手边。

“不行呢，”清凉油被熏肉抹到一边，“这个有规定呢。你时间上，至少得两天，有程序。”

整个一套说辞似曾相识，就像是全世界的官僚系统，都在用着同一套“官话”。

熏肉啃完了玉米，用手抹着嘴，“中国人？”

“嗯。”老K保持微笑。

“中国人来，一般都是旅游团，像你们这样两个人开车来的很少。到苏丹那边很不好开呐。”

“嗯。”老K静静定定地看着熏肉，“是道路不好，还是...”

“路况还可以，就是这晚上，可能有那边过来的人抢劫。”

“哦。”

“你开进去就知道了，除了公路就是沙漠，没人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老K不言语了。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骆驼，放在这哥们的手边——这个不起眼的小动作，让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凝固”了。老K和熏肉的脸，都仿佛僵在了一个临界的点上，既亢奋又压抑。熏肉的兰花指，原本轻巧地翘在鼠标上——如蜂鸟伫立枝头——这一刻也警觉起来，站得像笔直的哨兵。原本四处飘荡的烟雾，在空中屏息，像被冻住的纤云，生生地挂在那里。没有人吱声，都在等待一个变量，来完成整个态势的转换。

稍稍犹豫了一下，熏肉把骆驼揣进兜里。

“少抽点儿，这个厉害。”老K似笑非笑。

熏肉一下子松弛下来，黑嘛乌黢的脸上露出两道白牙，笑了，像个孩子一般，天真地笑了。

“晚上8点半来取吧。”

“晚上8点半？”

“我们下午开始工作，”熏肉一边说着，一边抓了一把烤豆子放在老K的手里，“记着，（阿斯旺）大坝那边的哨所，每天下午五点关闭，回来的时候，千万别晚了。”